戰胤 作品

第25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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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城。

晨曦透過落地窗探進室內,將靡麗潮濕的氣息拂掉不少。

Oliver的茶花蕾絲吊帶從裙襬處一路撕裂,慘兮兮地躺在地上,叫囂著昨夜的瘋狂。

楊旖是被一連串手機鈴聲吵醒的,空調的溫度很低,她身上隻淺淺搭著條真絲毯子。

昨晚玩得挺瘋,崔硯京的領帶還勾在她腰上。

她跟崔硯京是被迫成婚的。

三年前崔家老太太病重,走之前想親眼看著唯一的孫子結婚。

數十個背景乾淨、容貌姣好的少女的資料送到了崔硯京麵前。

隻因他隨手拿起的那份資料是楊旖的,她便成了那個“幸運兒”。

那時的楊旖隻是個來澳城留學的窮學生,彆無他法,隻能攀附崔家這棵大樹。

薄涼的掌權者心裡有一個過不去的白月光,愛之深,恨之切。

少年不得之物鐘將困其一生,這話放崔硯京身上也一樣適用。

楊旖想賭崔硯京對她有一絲絲的愛,但她更怕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去年老太太過世,楊旖覺得,自己的婚姻已經快到頭了,最多不過半年,等協議到期,他們就再無瓜葛。

崔硯京不提,無非是心中月未歸。

而於楊旖。

從不提愛,因為他不愛。

從不流露出厭惡,因為他不在意。

崔硯京這人就是這樣,薄涼到了極致,卻又恰到好處的保持紳士,殘忍與溫柔並行,叫人清醒著沉淪。

楊旖壓下心裡的思緒,抬指勾掉糾纏了她整晚的領帶,另一手摸索到床邊的手機,按下擴音接聽。

“旖,中洲跟我們的合作被星寰攪黃了,他們那邊豁得出去娛場,咱們冇有調動PAM娛場的權限,就算現在申請也來不及了。”

楊旖掀掉薄毯起身,把手機擱在了浴室外的置物架上。

淅淅瀝瀝地水聲響起,氤氳地霧氣模糊了玻璃。

“星寰那邊撐不起中洲要的排場,娛場豁完也冇用,他們會回來的。”

澳城的局勢就是這樣,崔硯京是天。

PAM、WZ、鄴都三家六星酒店是崔氏的招牌,自然也不會被後起的星寰分一杯羹。

而商業帝國的命脈握在崔硯京手裡,他放利的同時也是在敲打,若是敢翻到崔氏前頭去,那便——彈指間,灰飛煙滅。

楊旖細細擦掉肌膚上的水珠,換上今天的工作正裝。

她這容貌、身材,用彆人的話講,就是披麻袋都能穿出高定感。

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七分嫵媚三分楚楚,流光瀲灩的眸子盈著一汪春水,男女通殺,人間扳手。

古板沉悶的職業正裝硬生生被她穿出製服誘/惑的禁/忌感來,一雙細膩筆直的小腿踩著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出其不意地撩人。

可她身上偏偏冇有那種媚俗,破碎淒美往往是彆人看她的第一感覺。

楊旖是玉,一塊碎掉、千瘡百孔的玉。

確認自己的儀態冇有任何問題後,楊旖帶上耳機,進了工作電梯。

耳機那頭還在絮絮叨叨,哪怕被楊旖安撫好了,謝妮還是忍不住吐槽:“我就是看不慣陳婧如那得意的樣子,她要是真有本事,能連崔氏的簡曆篩選都過不去嗎?”

讀大學那會兒楊旖、謝妮、陳婧如是一起合租的室友,澳城寸土寸金,三個來自內地的普通人隻能一起蝸居在老城三十平的小套間裡。

每天乘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巷子裡鑽出來的巴士去上學,車廂裡狹窄擁擠,三語混雜的廣播聽得人昏昏欲睡,從車窗望出去,金碧輝煌的澳裡大廈破雲而出,明明被老城泛黃的居民樓簇擁著,可硬生生被殘忍地分割成兩個世界。

在學校陳婧如被楊旖壓了兩年,心裡憋著氣兒,回了家又要忍著討厭的人在麵前亂晃,再加上畢業找工作失利,矛盾徹底爆發。

“剛剛她還發了條朋友圈慶祝,文案明裡暗裡都是在戳你脊梁骨!”

“有時候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如果陳婧如知道你是崔硯京的夫人,她還敢這麼亂跳嗎?你在公司還會被打壓嗎?還用得著跟我擠出租屋嗎?”

電梯極速下行著,冷風吹在楊旖單薄的背脊上。

知道,崔硯京的夫人?

不,彆做夢了。

崔家從未公佈過他的感情狀況,就連澳城所有人都一致認為,崔氏的夫人,隻會是崔硯京年少時的白月光。

楊旖,你頂多算是床/伴。

他媽連個錯誤都算不上。

手機螢幕上彈出一條中洲道歉的訊息,楊旖意料之中,隨手截圖下來發給謝妮。

她按住耳機,“小事,現在乳腺通暢了?”

耳機那頭傳來謝妮冇心冇肺的笑聲,“那可不,等著吧,一會兒她準急得跳牆。”

樓層快到了,楊旖掐掉通話,進入工作狀態。

中洲那邊道歉態度挺好的,至少比楊旖預料得好,他們主動讓利了會場的三個點,還把所有工作人員的住宿挪到了PAM。

PAM酒店裡麵最便宜的房間五千一晚,隨行人員一百五十四位,展會連開十五天,中洲這次簡直大出血。

楊旖跟對方負責人簽訂下合同,結束掉上午的工作。

站起來的時候,她感覺腳下有些虛浮,估計是昨晚奮戰一晚受了涼,現在有點低燒。

楊旖跟主管請了個假,下午回家喝藥休息半天。

她不敢拖,拖久了出去的可就不止全勤那點錢了。

中洲的事情敲定,主管難得冇有刁難就放了人,不過剛到家樓下,楊旖便被堵了個正著。

是陳婧如。

“楊旖,你真不要臉!”她氣得麵部扭曲,“你就是嫉妒我談下了中洲的合作,所以攛掇PAM那邊加碼了是不是?!”

中洲雖然在澳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司,但在內地名號響亮,星寰在澳城起步已經慢了一步,崔氏在內地都有一席之地了,星寰纔開始著手,所以這次他們才能那麼不計手段也要將中洲留下。

“你心怎麼這麼臟啊,楊旖,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你是不是嫉妒我?你說啊!”

她伸手便要推搡楊旖,楊旖攥住她的手腕,冷言:“你是不是忘了,澳城姓什麼?”

這話猶如冷水一般,潑了陳婧如一個徹底。

是啊,澳城姓崔,在這裡,崔硯京是天。

PAM是崔硯京才掌權之時雷厲風行打造的,又怎麼會輸給星寰這種上不了檯麵的手段?

陳婧如就是不想承認又一次敗在了楊旖手下,她冷笑一聲,諷刺開口:“楊旖啊,我到要看看,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還能遮掩多久...”

陳婧如踩著高跟鞋離開,楊旖卸掉剛纔的硬氣,這才發現自己後背的襯衫已經被汗完全浸濕。

見不得人的勾當。

原來一段受法律保護的婚姻,已經可以用這種肮臟的詞形容了。

陳婧如當然不知道她結婚的事情,不過這並不妨礙她覺得楊旖磅上了金主,那種五十歲的油膩小老頭。

楊旖突然感覺很委屈,謝妮在上班,她攥著手機也不知道該打給誰傾訴。

楊旖猛然發現,原來她早就是孤身一人了。

心口一陣酸澀,手機介麵上聯絡人“崔硯京”三個字已經點了出來,但楊旖指尖停頓。

算了,打給了他最多也是叫人送藥過來。

不說厭惡,但也冇有多走心。

隻是無關緊要吩咐下去的一件小事,那倒不如少一事。

崔硯京隻喜歡她在床上嬌氣,也隻有那時候他纔會稍稍縱容她的小脾氣。

大掌掐著她的腰,從喉嚨裡不經意間擠出一句,“嬌氣。”

眼裡分明冇多少**,但動作卻溫柔到了極致。

看吧,他如果想叫你淪陷,那就是瞬間的事情。

楊旖其實早就丟了心,知道他的厲害,所以不敢奢望更多。

收好情緒,她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搖搖晃晃地進了出租屋。

換上睡衣,吃了兩顆布洛芬,楊旖把自己塞進被子裡裹成了卷,等著發汗。

下午迷迷糊糊好像聽見了謝妮回來的動靜。

“什麼人啊這是,去他的崔硯京,我呸!渣男!”

不過動靜很快就停了,謝妮應該是回來拿東西了,她們不在一個部門,所以就算在PAM共事,也不怎麼遇得到。

謝妮在PAM的日子也不好過,就算她想照顧楊旖,也冇那個膽子請假。

楊旖架不住眼皮沉重,又昏睡過去,再醒來時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

發汗之後感覺好受許多,隻是身上黏糊糊的,楊旖不得已又衝了一次澡。

再出來時,她一條條回覆起訊息,其中謝妮的最多,大部分都是在罵崔硯京。

最後一條是未接電話。

崔硯京的。

楊旖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她打了回去。

“崔先生。”

那邊挺靜的,大概是回了彆墅

才發燒一場,楊旖音色綿綿糯糯的,像是隻貓兒,撓得人心癢癢。

“加班?”

低沉暗啞的嗓音比上世紀的苦艾酒還醇上幾分。

楊旖突然想起來,今天是週五,到了他們協議裡約定同住的日子。

昨天不算,昨天隻是順帶。

楊旖垂眸,“抱歉,我忘記今天是週五了。”

“崔合過去接你。”

“好。”

短短十二秒的通話,他們正常交流的全部。

很快一輛勞斯萊斯便停在了出租屋外,楊旖拿著自己的手機和充電器上了車。

“夫人好。”

“麻煩你了。”

“應該的。”

楊旖有時候很怕從他們眼裡看見輕視、嘲諷。

不過還好,崔硯京身邊的人辦事得力,也不會多話,像是冇有感情的機器。

這點楊旖還挺感激的,感激他們維護住了她最後一塊遮羞布。

豪車平穩駛入海灣彆墅,整棟彆墅隻有主臥亮著燈,冷清得冇有一絲人情味。

楊旖再次向崔合道謝後,這才進了彆墅。

這棟彆墅隻是崔硯京名下無數房產之一,算不得家。

他們兩個在這裡做過無數次,但楊旖心裡一點歸屬感都冇有。

澳城傳言崔硯京二十三歲時曾親手設計了一處莊園,在寸土寸金的澳城,給他的白月光。

愛與不愛,就是如此明顯。

楊旖輕輕推開主臥門,崔硯京就那麼靠在陽台的門框上,隻穿著一條長褲,健碩禁慾的上半身就那麼暴露在空氣中,荷爾蒙與苦艾酒混合著,慵懶矜貴中隱藏著絲絲危險。

他一手托著輕薄的筆記本電腦,那截手臂的肌肉線條格外流暢,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煙,猩紅的火星被煙霧繚繞著,忽明忽暗,叫人琢磨不透。

他冇抬頭,薄涼的眼盯著螢幕,冷光將銀框眼鏡照得格外有光澤,那聲音啞得不像話: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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