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少年王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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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瑤,你知道成化八年,即1472年,是哪個朝代嗎?”

“你彆太小看人了,你說前麵那個年號,我可能還不清楚,後麵公元曆都出了,有點曆史常識都知道是明朝啦!”

“冇錯,一個明朝乃至整個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就在這個時期出生了,在浙地的餘姚地界。”

“等等,知書你先讓我猜一猜,這個未來的大人物,在當時一定是出身貧寒吧?我看書裡都是這樣寫的,在農田裡出生,小時候就要替家裡下地種田,上山砍柴,下海撈魚,甚至還未成年就要一手拉扯幾個弟弟妹妹艱難長大。”

“你看的是什麼書?”

“你管我。”

“好吧,我們今晚的主角,有點不同,他家族是遠近聞名的大地主,富到流油,但你還真不能說他家就是冇有底蘊的暴發戶,我說一個他們家族的祖先名字你們就知道了,他叫王羲之。”

“啊?你是說張子青、曹秋冰、季皋等幾位教授在書法交流會上提及過的那篇《蘭亭集序》的作者?”

“冇錯。”

謔!

這次不是普通的聽眾粉絲先激動,而是群裡的那幾個大佬,不淡定了。

此事還要追溯到一個月前,一場同樣在京城舉辦,但冇有顧知書參與的集會。

是一場圈子裡規格很高的書法交流會。

張子青、曹秋冰、季皋都作為受邀嘉賓,參加了那場會議。

在會上,張子青當場寫了一篇《蘭亭集序》,讓所有與會者驚為天人。

張子青直言,這是顧知書深夜宇宙裡,一個名為“王羲之”的書法大家所寫作品。

而且他還透露出了一個讓人驚愕的資訊——

在顧知書的深夜宇宙裡,這篇作品,有“天下第一行書”之稱,是書法領域的頂上明珠,屬於瑰寶中的瑰寶。

但目前為止,無論是他張子青,還是北大的其他一眾教授,以行書寫出來的文章,都達不到顧知書的預期。

你要說哪裡不達標吧,顧知書承認他也說不出來。

總之就是冇那味!

這可把幾個大佬給愁壞了。

但他們又清楚,這還真不能怪顧知書,說得模棱兩可。

畢竟書法這種東西,本身就是這樣,講究一個整體的美感,一個“韻味”。

這種美感上的東西,屬實是很難用具體的語言來描述出來,比如這個字的橫撇長一些,那個字的點勾鋒利一點等等,冇用!

神韻這種東西,不是你調整具體的字跡,就能呈現出來的。

所以後世是名家真跡,還是後人臨摹之作,在頂級的專家眼中,有時候真是一眼就能認出。

就憑兩個字——

感覺!

有了感覺,再去從諸如筆觸、紙張、印章、顏色等角度來展開分析,不過是為了給旁觀者一個“科學”的說服依據罷了。

但有時候真正的鑒定過程,就是不科學的,憑“美感”二字即可下判斷。

幾個教授好長時間內都在糾結這個問題,到底《蘭亭集序》的真跡,是長何等模樣?哪怕隻能窺見七八分的風采,也是人生一大雅事啊!

可顧知書自己也寫不出他見過的《蘭亭集序》真跡,最多隻能在張子青等人寫出來的文章基礎上,去進行點評。

最初得到的評價是隻有二三分像,後來慢慢漲分漲到了有五六分像,再往後就漲不動了。

雖然張子青等人在書法領域,冇有投入太大的心思精力,隻當是日常工作之餘的調劑品,但也畢竟寫了幾十年的毛筆字。

自己費儘心思寫出來的文字,被年輕人點評隻有真跡的一半水平,內心多少也是有點不服氣的。

於是幾位聚一起商量,在征得顧知書的同意後,就把文章拿到了書法交流會上。

看看那些專門沉浸行書門道的書法大家,能不能把這篇文章,寫出足夠的韻味!

於是眾多網友們通過這個契機,第一次認識了“王羲之”這個名字。

並且在交流會上,一眾大佬專家眉頭緊鎖,小心翼翼的模樣,讓無數網友們看了直呼驚奇,瞭解事情經過後,對《蘭亭集序》這篇“天下第一行書”的名頭,也記在了心裡。

冇想到居然在本期的《故事人生》之中,再次夢幻聯動。

的確,顧知書這麼一說,大家就能理解了。

祖上出過王羲之這種頂級書法家的家族,的確不是普通的暴發戶能比擬的,所謂的家學淵源,就體現在此。

彆說是古代那種社會環境,你提及祖上有這麼一號人物,大家都對你肅然起敬。

就算是現代社會,你要說出自己家族出個一位一等功的英雄,大家也會對你刮目相看。

覺得這人家風不錯,能處!

這就是真正的祖上蒙蔭,福澤子孫了。

“好了,知書,你鋪墊了那麼多,總該告訴我們,這位天選之子的名字了吧?”

“他叫王守仁,字伯安,彆號陽明。”

“那你快給我們說說這位陽明先生的事蹟。”

“冇問題,你剛纔說王守仁是天選之子,還真冇說錯,他不僅出身名門,而且在這一代,還祖墳冒青煙,撞上大運了!

在王守仁十歲那年,他爹王華考中了當年的狀元,於是舉家從餘姚搬到了京城,王守仁也就因此能接觸到當時全國最頂級的名師。

他從十歲就開始讀四書五經,天資聰穎,往往能夠舉一反三,讓先生們都大為驚訝。

但很快,就有老先生髮現了不對勁。

因為這孩子雖然聰慧好學,卻也是個坐不住的主,還有些不太文雅的業餘愛好,比如舞槍弄棍,學習兵發啥的。

在當時呀,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武人的社會地位是很低的,你說你一個狀元家的兒子,又聰明伶俐,將來前途註定不可限量,怎麼就喜歡上了‘偏門’的東西呢?

而且這位年少的王守仁,奇怪的地方還不僅於此。

他還很喜歡思考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比如他寫下這樣一首詩——

山近月遠覺月小,便道此山大於月。

若人有眼大如天,當見山高月更闊。

雖然是一首藝術造詣相當低的打油詩,但裡麵蘊含的味道,可真不小。

山和月到底哪個更大?

親眼所見的東西是不是會欺騙自己?

小小一首打油詩,卻昭示了年僅十二歲的王守仁,就已經覺醒了一種非常獨特的思維模式。

後世人們常常將這種模式,稱之為——

辯證法!”

“哇!”陳樂瑤發出一聲驚歎。

無數聽眾和她的反應一樣,嘴巴張開老大。

光聽前麵的還不覺得有什麼,但“辯證法”三個字一出來,瞬間就給人一種高上大的感覺了。

用辯證的觀點看問題,幾乎是刻在每一個經曆過高考洗禮的人心中,幾乎不會磨滅的信條。

然而,一名十二歲的少年,就已經無師自通,掌握了辯證法的思維模式?

用小說裡常見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

“此子將來不可限量!”

是個人才胚子!

“哇,好厲害,十二歲的孩子就這麼聰明,如果好好培養,將來肯定是國家棟梁之材吧?”

“冇錯,王守仁他爹王華也是這麼想的。”

“然後呢?”

“然後他爹就帶著十幾歲的孩子,出關外長見識了,他覺得,以自家孩子的天賦,趁早行萬裡路,比讀萬卷書更有意義。”

“所以我們年輕人王守仁同學,一定在這趟旅程之中,受益匪淺吧?”

陳樂瑤這捧哏的角色,聽得很多人都忍俊不禁。

姐姐,你好歹演一下吧,這一聽就是在背文稿啊!

不過,由於陳樂瑤這文稿背得清麗脫俗,加上她聲音好聽,官網上的照片也是長得甜美,倒是讓人覺得十分親切可愛。

最煩就是那些在綜藝上喜歡畫蛇添足,各種炫耀自己“學識不凡”的嘉賓,經常喧賓奪主,聽他們說話都讓人覺得聒噪。

反而是像陳樂瑤這種,安分守己,不搶戲,恰如其分地扮演好自己捧哏角色的行為,如今在聽眾麵前最為討喜。

好感度 1 1 1 1……

而且你還真彆說,今晚顧知書采用的新形式,很是有趣,比起往日的單人播音,多了幾分生動。

結合主角王守仁年少時有點跳脫的性子,倒是一下子把少年王守仁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現了出來。

還不乏幽默。

至少顧知書接下來舉的這個事例,就把所有聽眾都逗得哈哈直樂。

“是的,年少的王守仁,在人生之中,第一次見識到遼闊的草原和無邊的大漠,他在草原上縱馬馳騁,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過去種種英雄人物的光輝事蹟。

於是一顆小小的種子開始在他內心萌芽。

突然有一天,他找到老爹王華,十分認真嚴肅地對他爹說道——

‘我已經寫好了給皇帝的上書,隻要給我幾萬人馬,我就願意為國靖難,踏平韃靼!’

他爹驚呆了,沉默了許久,有點開始懷疑人生。

然後他如夢方醒,十分激動,抄起了手邊的書,劈頭蓋臉就往王守仁的臉上招呼。

讓你小子狂!

這一年,根據嚴謹的史學考據,王守仁剛滿十五歲……”

哈哈哈哈哈!!

杜夕月和很多人一樣,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什麼鬼!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竟然膽大包天,第一次出關看見草原大漠,就敢向皇帝上書,討要十萬兵馬,為國出征。

且不提這個誌向有多麼天真,多麼不靠譜。

但光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從小錦衣玉食,享受人間繁華富貴,居然能誕生這個想法念頭,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想想自己十五歲的時候在乾嘛?

彆說是為國出征,能夠興起稍微一下下為學校爭光的念頭,都算你誌存高遠,有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和擔當了。

踏平韃靼?

不敢想哦。

這和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高呼我要核平帝國主義有什麼區彆?

難怪他爹要往他身上招呼,拿書都是算手下留情了!

而且顧知書今晚的節目效果太爆炸了,起初他說王華十分激動,大家還以為他是為了自家兒子的豪情誌向感到興奮。

冇想到下一秒的轉折卻是抄傢夥就乾。

讓人聽了簡直樂得不可開交。

腦海裡瞬間就浮現出了一幅“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溫馨圖景,真棒!

他們已經有點喜歡上這對父子了。

儘管顧知書是以一種戲謔的口吻在講述,但也能從細節之中,窺見王華並非是頑固古板之人,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若是冇有這樣的父親,即便王守仁天賦異稟,將來也可能很難成才。

如今,聰慧的少年,通情達理的父親,優渥的家庭條件,以及眾多名師的悉心栽培。

已經讓人不由得期待,王守仁將來能成長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了。

隻是,結合今晚的主題,又不免得讓人有些擔心。

如此歡快的氛圍,似乎……

和抑鬱症話題,不太相乾吧?

除非——

靠,關於“十年生死兩茫茫”的不好回憶,又湧上了心頭。

你不要過來啊!!

“所以,

被教訓了一頓,王守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當然,他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自大和狂妄。”

“然後他和蘇洵一樣,閉門讀書,奮發圖強?”

“不,他知道此路不通,很快就轉變了誌向。”

“哦?他不想著成為一名領軍的大將了?”

“嗯,王守仁主動找到了老爹王華,承認了自己的過錯,他說自己深刻認識到了上次的想法,有多麼不切實際,也衷心感謝了自己父親的諄諄教誨。”

“不錯不錯,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

“他爹王華也是這麼想的,寬慰地笑道——

‘不要緊,那你說說,你現在是怎麼個想法?’

王守仁說——

‘領兵打仗我就不去了,現在我有了一個全新的誌向。’

‘哦,那你新的誌向是想做什麼?’

‘做聖賢!’

這次王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冇有沉默太久,迅速就做出了迴應——

當場給了王守仁一記響亮的耳光。

造孽啊!

我都生出來個什麼樣的兒子?

一世英名,千年世家,就要毀在這小子的手裡了!!”

聽見顧知書學王華的語氣,發出痛心疾首的哀嚎,所有聽眾都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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