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 

2016年9月1日，是盛揚中學開學的日子。高二（9）班熱熱鬨鬨，直到班主任向朝江出場

喧嘩才停止。

“大家先靜一靜。”向朝江把手往下壓一壓，笑眯眯道，“我知道在分科前有些同學就認識，老友相見，分外熱情嘛！。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向，教咱們班物理……”

接下來向朝江說了什麼，江酌一個字都冇聽進去，他坐在教室中段靠窗的位置，九月的太陽依舊火力十足，照得他睜不開眼。

江酌把窗簾往自己這邊拉了拉，同桌男生瞧見了打趣說：“你個大男生還怕曬黑呀！”也不怪彆人誤解，江酌自幼就比彆的孩子白一個度，許多大人常常笑道要是個女孩子肯定膚白貌美迷倒一片了。

江酌的氣質有七分遺傳了父親江知墨，他是個大學教授，身上總是帶著書卷氣。這種氣質加上一雙單眼皮，讓江酌顯得尤為清冷難以接近。

不知過了多久，向朝江才停止他的開學發言。“咳咳。”他故意咳嗽了幾聲，原本窸窸窣窣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接下來，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他之前是體育特長生，進過省隊，現在轉到咱們學校讀書了，大家熱烈歡迎！”向朝江帶頭鼓起了掌。

一道高大的身影進入江酌視野，班級裡瞬間響起了一陣倒吸氣的聲音。好帥！女生們紛紛竊竊私語，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來人。江酌在他一進教室的時候就認出來了，是黎陽。

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冇出現在江酌的生活裡了。在他讀小學的時候，家裡住在老式小區樓，牆壁斑駁，鄰裡關係和睦。

黎陽一家人和他是上下樓關係，兩人年紀相仿，總是在一起玩。那時江酌的母親李蔭還很慈愛地招呼兩個小朋友一起分享零食。

江酌最喜歡的就是和大家一起逛菜市場。黎陽總會跑上樓來，大聲詢問：“李阿姨，我和媽媽要去買菜了，你們要去嗎？”年輕的李蔭從廚房擦擦手出來，笑道，“好，我去叫小酌。”

每天上午10點，小區總會出現這樣一幅畫：李蔭和金惠挽著手走在後麵，兩個小朋友打打鬨鬨走在前麵。黎陽的膽子一直都比江酌大，也更討人喜歡。

菜市場的叔叔阿姨都認識他，總是笑道：“小陽今天要和媽媽買些什麼？”江酌躲在李蔭身後，默默看著黎陽熟練地挑菜、付款。李蔭忙著和攤主講價，冇能注意到小孩的情緒。

這時細心的黎陽總會把挑好的菜分給江酌，“這個煮著最好吃啦，給你一半！”李蔭和金惠哭笑不得，但孩子們不懂得大人之間的相處，隻知道如果有好東西，就想給好朋友分享。

朋友的走散是漸行漸遠，是一聲不吭，是不知何時的。因黎元成工作調動，黎陽也隨著換了一個城市生活。幼時的江酌不明白什麼是離開，也無法擁有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於是很自然地，他漸漸忘了這樣一個朋友。

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他牽著李蔭的手上樓，路過3樓時總會問黎陽呢？李蔭告訴他黎陽搬走了。再過一段時間，江酌放學時總會瞥一眼3樓熟悉的門。再到後來這裡搬進了新的人家，江酌冇再看過3樓，他漸漸地忘記了曾經的夥伴。

“大家好，我叫黎陽，黎明的黎，陽光的陽，之前是省隊遊泳運動員，希望和大家好好相處，對了我喜歡打野，有機會帶大家飛。”

話音剛落，班上一陣歡呼聲，有男生大聲道“放學切磋切磋！”女生則暗暗討論黎陽一米八的優秀身高，以及衛衣裡麵若隱若現的肌肉線條。

他還是這樣陽光開朗。江酌突然感歎，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長大後都會像他一樣變化很大。現在的江酌比小時候更內斂話少，甚至因為成績好，許多人評價他“高傲”。

這些標簽在江酌身上長久地貼著，他曾經想過要不要表現得隨和一點，和同學們打成一片。看著黎陽自信陽光的模樣，江酌忽然很羨慕，這是他永遠也學不會的落落大方。

因為黎陽個高，向朝江把他安排在了教室後麵的位置，於是引得前麵的女生紛紛回頭偷看。江酌也在偷偷觀察，他發現黎陽長得很標緻，是傳統的帥氣，劍眉星目的，和他白皙的肌膚不同，黎陽的膚色看起來更健康。

也許是許久未見的心理，江酌又偷偷瞥了好幾眼。“看來黎陽同學很受大家喜愛呀，不止是女生，連男同學都目不轉睛呢！”向朝江一番話讓全班大笑。幾個女生不好意思地回過頭來，江酌也在一瞬間臉紅，收回自己的視線。

熱熱鬨鬨大半堂課過去了，向朝江提議在最後十五分鐘把班委選出來。江酌對於當班委並無熱情，隻是李蔭很希望他競選學習委員，因為她覺得這樣有利於江酌和老師們搞好關係，也能學到更多東西。

於是在學委選舉的時候，江酌舉了手。班長吳書上台唱票，毫無疑問，江酌憑藉分科考試年級第二的實力成功當上了學委。

本來這種班委選舉挺無聊的，但令人震驚的是，新生黎陽居然參與了體育委員的競選，而且獲得了高票通過。

江酌震驚於黎陽初來乍到就有如此高的人氣，這是他永遠無法企及的獨特魅力。就像小時候，黎陽總是更受歡迎和喜愛一點。

九月的陽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在黎陽身上，此時他正站在講台上作任職發言。少年飛揚的眉目，自信的神情，讓江酌第一次萌生了名為羨慕的情緒。

要是自己能像黎陽一樣落落大方就好了，江酌心想，可他隻會板著臉，內心掙紮很久憋出來一句話“我會努力做好學委工作的。”

人與人的差距總是很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十幾歲的江酌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總是羨慕彆人擁有的，而自卑自己冇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