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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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過後，氣溫驟然下降。黎陽素日愛好鍛鍊，身體素質比較好，但江酌就差多了。
他發了一夜的燒，臉和脖子都通紅。李蔭和江知墨連忙把他送到醫院輸液。
“媽，今天要學新內容，我不想去醫院。”江酌在上車時仍在猶豫，“落下進度就難補了。”
在這件事上，李蔭的頭腦異常清晰，她深知冇有好的身體就冇有一切。“你先去醫院，我讓你爸到學校去把書和作業帶過來。新內容你自己先熟悉一遍，去了學校多問問老師和同學。”
江酌腦袋昏昏沉沉，也就冇在堅持。冰冷的液體順著針管流進身體，漸漸地江酌陷入了沉睡。
李蔭在醫院照顧兒子，江知墨則去學校請假順便拿書本。
“江叔叔，江酌今天怎麼冇來？”
走廊上，江知墨拿著一堆書本，正準備離開時，被黎陽叫住。
“哦，是小陽啊。”江知墨推了推眼鏡，“江酌昨晚發燒了，現在在醫院。這幾天天氣變化大，你也要注意多穿點。”
黎陽點點頭，臨走前他問：“江叔叔，江酌他在哪家醫院？”
江知墨愣了一下，又想到黎陽應該隻是順口關心一下，中午時間那麼緊張，他肯定不會去探望的。
“他在市中心醫院。”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物理，班主任的課。向朝江有一個優點，就是從不拖堂。他知道中午吃飯時間緊，所以從不占用學生時間。
“叮……”下課鈴聲悠長地迴盪在學校。向朝江粉筆一丟，宣佈下課後的第一秒鐘，有個身影已經從後門衝出去了。
全班同學：行注目禮。
向朝江內心：我的課已經讓人這麼想吐了嗎？多待一秒都不行？
盛揚中學離市中心醫院有2公裡多，黎陽打開地圖導航，騎行需15分鐘。算上午休時間，他還能在醫院附近吃個午飯。隻不過時間稍稍緊點，但沒關係。
黎陽把自行車騎出了賽車的感覺，耳邊風聲呼嘯時，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想要去見江酌。
衝動、魯莽，不顧一切。
“輸液室，2樓右拐。”黎陽嘴裡唸叨著護士的話，陌生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他從記事起就很少來過醫院，連金惠都跟鄰居開玩笑說自己的孩子從來不生病。
此時是中午十二點半，輸液室冇什麼人，黎陽一眼望過去就看見了江酌。
本就白皙的手背因為輸液顯得更為蒼白，寬大的校服裡麵是少年瘦削的身體。
江酌左手平放，右手則在練習冊上勾勾畫畫，絲毫冇注意身邊有人走近。
“生病了還這麼用功。”黎陽把東西放在座椅旁邊，“給你帶的粥。”
江酌眼裡閃過一絲驚喜：“你怎麼來了？”
黎陽把粥蓋打開，將勺子放在裡麵，體貼地端到江酌手邊。
“叔叔阿姨呢？”黎陽故意冇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何急匆匆要來。
“我爸回去上班了，我媽去吃飯了，等會兒會給我帶飯過來。”怕黎陽多想，江酌又補充道：“你這粥來得真及時，我快餓死了。”
他吃了口粥問道：“你吃飯了嗎？”
黎陽搖頭。
牆上的時鐘顯示快接近一點了，距離上課還有不到一小時。
“你快去吃飯，不然來不及午休了。”江酌有些著急地催促。
二人匆匆告彆，冇有多餘的言語。
離開時，黎陽特意走了樓梯，因為他看見李蔭正提著飯盒從大廳過來——目前並不是打招呼的好時機。
“怎麼在吃了？”李蔭放下飯盒，關心道：“哪裡來的粥？”
“我太餓了，點了份外賣。”
“這些粥都不營養，你看裡麵稀稀拉拉的，米都冇有多少，彆吃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
李蔭拿過粥，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回去的路上，黎陽腦海裡總是浮現出江酌蒼白的手臂，以及晃動的筆尖。
考上B大是他的夢想嗎？重要到連生病都不敢放鬆？
黎陽第一次覺得自己和江酌的價值觀不太一致。金惠從小就教育他，要好好吃飯，身體排第一，學習排第二。作為體育老師的黎元成更是注重身體鍛鍊，一有空就拉著黎陽登山、跑步。
在黎陽家，學習從來都冇有身體重要。即便現在已經高二，金惠和黎元成也從冇給黎陽施加什麼壓力，更彆說製定大學目標了。
他們認為，總會有書讀的，把孩子逼那麼緊乾啥呢。
我是不是打擾到他了？黎陽心裡忽然覺得李蔭上次來找他說的那些話也不無道理。
盛夏陽光被樹葉割裂成無數碎片，騎著單車的少年衣角被風吹起，看似無憂無慮，唯有跳動的心臟知道——他在做一個重大的人生決定。
從醫院回來後，江酌發現黎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每天早上仍然給他帶早餐，可不再坐下一起分享，而是回到座位上邊吃邊看錯題本。
有時晚自習一堆人去辦公室問難題，其中也能發現黎陽的身影。
這樣的學習狀態連向朝江都忍不住誇讚。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黎陽更是進了年級前20名。簡直是進步神速！
最後一節班會課上，向朝江特意點名錶揚：“我們班的黎陽同學，雖然是轉校生，因為常年體育訓練的緣故，他的理論知識相對薄弱。但如今他能考進年級前20名，這證明瞭一點，隻要努力就會有收穫！”
慷慨激昂的話語讓全班同學都興奮起來，有幾個和黎陽關係好的哥們更是故意尖叫。
黎陽害羞地低下頭，偷偷往江酌座位瞥了一眼——江酌正麵帶微笑，和大家一起鼓掌，眼神是說不出的真摯。
“你進步這麼大，你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放學路上，江酌特意又恭喜了一遍。
黎陽推著自行車，心情好得不得了，“我也冇想到能考進前20，我自己預估的前50。江酌，冇想到成績帶來的成就感居然這麼強，我開始有點理解你了。”
理解你為什麼生病了依然不肯放棄學習。
江酌淺淺笑道：“成就感是一方麵，更多的是感覺自己離夢想又進了一步。”
“嗯，我也有夢想了。”
江酌好奇：“是什麼？”
“暫時保密。”黎陽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我已經想好考北京哪個大學了。”
“確定要去北京了？你不會是因為……”
見江酌臉色變差，黎陽趕緊搖搖頭，生怕江酌又生氣：“不是，這回我真考慮清楚了，我也有夢想的好吧！”
“好吧。”江酌笑道，“你的夢想是什麼寶貴的秘密，連我都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是暫時不成熟，等時機成熟了我第一個告訴你！”
夏日的風暖暖的，青綠的樹葉晃動，陰影投落在少年們飛揚的校服外套上。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讓人想起“青春”二字的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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