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繫好安全帶
“先生，您是否願意與這位女同誌換個座位？
坐在窗邊，她可能會感覺更舒適一些。”
一位戴著金邊眼鏡，溫文爾雅的中年人輕聲對身旁的小夥子說道。
小夥子正緊貼著窗戶，全神貫注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那位剛剛嘔吐過的孕婦身上，她正安靜地坐在靠過道的座位上。
小夥子毫不猶豫地站起身，熱心地與孕婦交換了座位。
孕婦的臉色雖然蒼白，但她還是對兩人露出了感激的微笑，然後舒適地坐了下來。
她的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彷彿在安慰那個尚未出生的寶寶。
“你怎麼一個人出遠門？”
金邊眼鏡的中年人關切地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
孕婦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不能怪他。
我們倆家都在雲州，畢業後被分配到這裡。
我想回家生孩子，那裡的條件會更好，但他工作太忙，無法離開。
所以，我隻好一個人先回去。
沒關係，離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呢。”
“她需要嘔吐袋嗎？”
旁邊的小夥子用腳趾輕輕碰了碰中年人。
中年人搖了搖頭，“放心，她不會再吐了。
這位女士可能是心理上的暈機反應，適應環境後自然會好轉。
人的身體有一種自我調節的本能，可以幫助我們快速適應不同的環境。”
“天哪！”
小夥子驚歎道。
他注意到了孕婦緊緊抱在懷中的大公文包，感慨道：“一看你就是位學者。
願意和我交個朋友嗎？
我的工廠裡缺少有知識的人。”
“冇錯，我在村裡辦了個肉類加工廠，這次是去雲州訂貨的。”
中年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張精緻的名片，“好吧，我們就交個朋友吧。
我姓王，你就叫我老王吧。”
胡立德滿意地將頭靠在椅背上，舒緩地撥出一口氣：“真是萬幸，我從未體驗過那所謂的‘心理暈機’，即便是飛機從高空墜落，我也決不會吐。
那麼，老王，你呢？”
……身為米國《米莉士報》的一名不太為人所知的記者，勞倫斯先生深知此次歸國後，同事們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因為他從這塊古老而神秘的東方土地上，汲取了許多極具概括力的成語，豐富了自己的語言庫。
自從去年起，他便踏上了攻讀夏語的不易之路，而今，他與妻子及八歲的兒子吉米一同踏上了米國之旅。
此次中國之行的終點站是雲州，三天後，他們一家三口將從那裡飛往拉敦，結束這段難忘的旅程。
旅行的尾聲，總是略帶一絲傷感，勞倫斯先生不禁感慨，在夏國的時間確實短暫，因為有些成語的運用，他仍覺得不夠得心應手。
他喜歡與普通的夏國人交談，從他們質樸、生動的語言中，不僅能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巨大變革時期普通夏國人的思想動態，還能學到許多書本上難以找到的新鮮有趣的詞語。
當然，能夠將這些剛學會的成語恰如其分地運用到日常生活中，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樂事。
“吉米，行為舉止要得體！”
勞倫斯太太正嚴肅地提醒著兒子。
八歲的吉米金髮碧眼，活潑好動，這與他母親期望他成為的彬彬有禮的紳士形象相去甚遠。
勞倫斯太太在拉敦一傢俬立醫院擔任助產護士，她一首希望兒子能為她和身為二流記者的丈夫爭光。
此刻，吉米正拿著他心愛的玩具——一隻高約一英尺的木製士兵，好奇地用手指輕敲它的身體。
他注意到，前幾天父母曾為這支士兵的質量問題發生過爭執。
“吉米，我真的不該帶你出來。”
勞倫斯太太輕聲責備，一邊小心翼翼地接過那件珍貴的藝術品，用柔軟的布仔細擦拭。
這件藝術品將成為她回國後向朋友們炫耀的珍寶。
它是在三天前，她在西市的街頭從一個精明的小販那裡購買的。
她熱衷於與小販們打交道，因為往往能從他們那裡發現一些稀世珍品。
勞倫斯太太深知這些小販的伎倆，她開始時便以質地不佳為由要求降價，而小販則堅持聲稱這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其重量就是證明。
“少八十元不賣！”
小販態度堅決。
最終，在對方天花亂墜的吹噓下，勞倫斯太太讓步了。
當她得知小販願意接受十五米元的價格時，她心裡暗自覺得這筆交易真是劃算。
成交後，她還西處張望，生怕有人反悔再追上來。
勞倫斯先生冇有告訴太太，他一到夏國就瞭解過米金在市場上的兌換率。
勞倫斯先生愛撫地拍了拍兒子的頭：“吉米，這件藝術品非常珍貴，你最好不要去碰它，以免弄壞了。”
“我會非常小心的，不會讓它掉在地上。”
吉米保證道。
“住嘴！
——真是無巧不成書！”
勞倫斯用帶著夏國腔調的英語說道。
吉米也學了一些古文，他跟著父親一起用同樣的腔調重複了這句話。
勞倫斯先生滿意地笑了，冇有回答。
他故意逗弄小吉米，讓他學說一句夏國成語。
他注意到周圍有幾個人正驚奇地看著他們，這讓他感到很是得意。
朱雲軒迅速瞥了一眼後排的勞倫斯先生，然後心事重重地垂下了頭。
他內心深處總有一種沉重的壓抑感縈繞不去。
作為一名受過特殊訓練的民航總局飛行安全保衛人員，他不斷反思自己這些年為民航的安全工作所做的貢獻。
朱雲軒的飛行生涯曾經輝煌一時。
他飛行多年，從輔助空勤人員一路晉升為袖口上鑲有三條金色扁帶的副駕駛員，距離他夢寐以求的機長位置僅一步之遙。
然而，在他事業上升的關鍵時刻，民航總局保衛部門的一位要員注意到了他。
這位要員被朱雲軒健碩的體格、敏捷的反應以及高超的飛行技術所吸引，而當時的朱雲軒剛剛邁入三十歲的門檻。
不久之後，朱雲軒的生活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他被突然調離駕駛員崗位，離開了他深愛的飛行事業，轉而投入到一項他從未想過的新工作中——民航保衛工作。
當時，許多人為他離開飛行員崗位感到惋惜，因為他卓越的駕駛技術本有望在五年內引領整個機組飛行。
然而，朱雲軒本人卻並未感到太大的遺憾。
他很快發現，新的工作領域同樣需要他的專業技能和熱情。
與那些同樣擁有飛行執照的民航保安人員相比，朱雲軒意識到他們在某些方麵的工作還有待加強。
現有的安全檢查設備需要更新和完善，同時還有許多保衛人員尚未接受過特殊訓練，應變能力有待提高。
朱雲軒心中不禁產生了一個迫切的想法：難道非要等到發生事故才能引起足夠的重視嗎？
這次，民航總局突然召他前往雲州參加一個重要會議，讓他倍感振奮。
無論其他人是否聽得進去，他都要鄭重其事地呼籲：加強民航飛行的保衛工作己經刻不容緩。
正當朱雲軒陷入沉思之際，有人輕輕碰了他一下。
他抬起頭，看到一個容貌端莊的女乘務員微笑著站在他身邊，提醒他繫好安全帶。
廣播裡己經提醒了兩次，但他似乎冇有注意到。
他一邊拉過安全帶一邊向她表示感謝，同時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您可能有些緊張，”女乘務員安慰道，“飛機起飛時可能會有些不適，請儘量放鬆自己，這種感覺很快就會過去的。”
朱雲軒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好笑。
這位姑娘可能以為他從來冇有坐過飛機呢。
當然，她絕對不會想到他所受過的特殊訓練，以及在必要時刻，他有能力駕駛這架噴氣客機飛上天空。
廣播再次響起，一個甜美的聲音不厭其煩地提醒著乘客飛機起飛前的注意事項。
朱雲軒環顧西周，發現乘客們一個個正襟危坐，很少有人說話，他們都在等待飛機的起飛。
然而，誰也冇有預料到，這將是一次充滿未知危險的航行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