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詩必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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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大禮堂陷入到一片沉默。

這種現象很不正常。

因為前麵的每一個嘉賓,在發言結束後,現場都會響起熱烈的掌聲。

無論是張子青教授的精彩發言,還是個彆嘉賓略微平淡的演講。

在場的學生們都給足了麵子,

平等地獻上了同樣熱烈的掌聲。

按理說,輪到顧知書,他的發言哪怕不符合大家的預期,

也不應該會陷入冷場纔對。

因此大禮堂內長達數秒鐘的沉默。

顯得格外不同尋常。

也成為了——

往後人們回憶談及討論起這場讀書交流會時,

最為驕傲的談資!

現場的周薇和隔著手機螢幕的杜夕月,都微微張大了嘴巴。

眼眸裡波光閃爍,有點驚訝激動。

看看她們剛纔都聽到了什麼?

“黃河落天走東海”是啥?

“青海長雲暗雪山”是啥?

“吹麵不寒楊柳風”是啥?

“鐵馬秋風大散關”又是啥?

本來大家期待的,是顧知書的開場介紹,可以拋出一首讓人驚豔的深夜宇宙係列古詩。

“以詩會友”嘛,屬於是正常期待範疇。

而顧知書也的確如大家所願,整了四句詩,不,加上後麵那些,可能還不止。

算是迴應了大家內心的熱切期待。

但問題是——

你這四句詩好像也不連貫啊!

我們想要的是一首完整的四句古詩,你咋滴整出來了四句完全不沾邊的呢?

可每一句卻又讓人這麼印象深刻。

換而言之,

這四句裡麵隨便摘出一首完整的古詩,都是能夠輕易讓人記住且傳頌的經典唄?

又是讓人熟悉的……

奢侈的味道!

在電台節目裡聽,可能還冇這麼強烈的感覺。

而身處現場,特彆是在其他一眾嘉賓發揮還算亮眼的幾個環節過後,

顧知書忽然拋出這麼四句來自不同古詩裡的詩文摘選。

屬實是一下子把大家都給嚇到了。

以至於滿腦子都在回憶剛纔顧知書說過的話。

一下子竟然連鼓掌都忘記。

顧知書對此好像也並不是太過介意,

說完之後,對著觀眾席微微點頭鞠躬,然後就平靜落座。

直到這個時候,觀眾席上的眾人纔好像終於是緩過神來。

有人開始帶頭鼓掌。

起初掌聲還是稀稀落落,有些淩亂分散的。

但這最初的掌聲就好像一個信號,一個引子。

隨後就燃爆了整個場館。

“啪啪啪啪啪……”

隆重而熱烈的掌聲,開始在大禮堂內響起。

伴隨而來的,還有同學們口中發出的歡呼和驚歎聲。

要是日後有人回過頭看,觀看視頻錄像的話,可能會感覺現場畫麵十分搞笑。

因為幾千人擁擠得滿滿噹噹的大禮堂內,所有人當時的反射弧都好像慢了幾個節拍似的。

經過中間的短暫沉默,然後進行無縫銜接。

這也讓中間沉默的那幾秒鐘時間,成為了經典時刻,被人反覆咀嚼品味。

但那天晚上身處在大禮堂內的學生們,包括那些在收看實時轉播畫麵的觀眾們,

卻冇有一個人在當時就察覺到異常。

在他們的記憶之中,好像下意識地忽略掉了那沉默的幾秒鐘。

心神就像沉浸進入到了詩詞的華美世界之中,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不自覺地鼓起掌來。

掌聲持續不斷,足足有兩三分鐘時間,纔在主持人的呼喚下,逐漸停止下來。

如此情景,也讓舞台上的一眾大佬,互相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壓力。

年輕人風頭太盛啊!

雖然冇有和人家後生“爭寵”的想法,但人活一世,到了整個數歲年紀,麵子還是很看重的。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萬一在這場交流會活動裡,全程被人家碾壓。

的確不太好看。

除了幾位和顧知書相熟的北大教授外,其他參與者都暗自憋了一股勁,

等會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精神狀態和勁頭,表現出老一輩讀書人的風骨和文采!

交流會正式開始。

主持人成銘按照慣例,還是先從為首的張子青教授,開始談話交流。

“張教授,您是北大的教授,也是國家科學院的學士,可謂是文理雙修,被同學們稱作百科全書式的全才傳奇。

那我想先向您請教,

站在一位物理學頂尖科學家的角度,您是如何看待詩詞,或者說詩歌在我們每個人生活中的意義呢?”

他的提問很有代表性。

詩歌有什麼用,或者說文科有什麼用,是一個持續了幾十年困擾諸多學生和家長的古老問題。

而在顧知書的電台節目爆火後,這個問題在網上又被重複提了出來。

引起了很多的爭議和討論。

文理雙修的張子青,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可以說是極具參考價值。

瞬間就引起了現場同學們的濃厚興趣。

“詩歌在我看來,是可以振奮精神的事物,讓你生命充滿活力,讓你的精神充滿聯想,而且可以讓你的觀察能力得到提高。”

“嗯嗯,張教授,我們都知道,在科研領域,觀察力是一項很重要的能力,世界包括宇宙中的很多現象,都是先有觀察,然後才能進行深入研究。”

“冇錯,因為詩歌裡的故事描寫是很細緻的,你能發現生活中的美,並且將它提煉出來,描繪出來,這是一項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其實提到故事,我們在舞台現場就有一位專家,來自寧城電視台《深夜巷話》和《故事人生》兩個電台欄目的主持人顧知書……”

成銘將話頭引到顧知書身上,顯然他也很清楚,目前大家最關注的人物,到底是哪個。

“所以,我也想請教一下顧老師,在您看來,是如何看待詩歌裡的故事情節呢?我相信現場的大部分觀眾朋友,都對蘇軾和尼采的人生,很感興趣。”

周薇急忙操縱手機螢幕,聚焦放大,鏡頭集中到顧知書的臉上。

在杜夕月的視角之中,顧知書稍微思考,就麵帶微笑迴應道:

“我覺得,在節目之中,除了給大家講故事之外,我還有一件想要嘗試去做的事情。

那就是改變目前詩歌隻是被作為一種語文知識來被要求學習的現狀,

老師在課堂上傳授詩歌,學生因為作業和考試的需要,背誦詩歌。

這也是一種積累和傳授的方式,能讓孩子們在將來收益。

但我始終覺得,唯有發自內心的熱愛,纔是最高效的學習方法。

我希望能夠讓大家通過蘇軾和尼采的故事,不僅感受到詩歌之美,更是能從中領悟到他們的智慧和境界,從而選定一生的誌向。”

顧知書話音剛落,現場立即又是掌聲雷動。

身為學生群體,在場的觀眾實在是太感同身受了。

詩詞美嗎?

當然美!

但全文背誦痛苦嗎?

很痛苦!

奇怪的是,明明課本上有那麼多精彩絕倫的詩詞內容,他們卻偏偏十分抗拒。

不到考試前的幾天時間,絕對不去花心思背誦。

因為背了也會很快忘記,不如臨時抱佛腳,還能在短暫的記憶時間內,應付考試。

而奇怪的是,

《深夜巷話》和《故事人生》裡的詩歌,明明不需要考試。

他們卻對這些內容如癡如醉,背得滾瓜爛熟,恨不得每一個字都拆開了反覆咀嚼,記熟爛透!

奇了怪哉!

之前很多人都冇有去細想這個問題。

如今聽完顧知書的說話,紛紛陷入到沉思。

似乎從中明悟了某些道理……

“有道理,我覺得顧老師說得很對,我們現在的詩歌教育啊,太過機械化,有點填鴨式的味道了。”

一名來自詩詞協會的領導開口補充道。

這是交流會的正常流程,大家都能開口說話。

就像剛纔成銘把話題從張子青那裡引到顧知書身上一樣。

聞言,成銘也是立即就轉向那名說話的協會領導,繼續提問。

幾番討論過程之中,

就顯示出主持人成銘的不俗控場能力。

在前麵一個小時的交流會時間內,幾乎舞台上的每一位與會者嘉賓,都得到了發揮的機會。

人人暢所欲言。

而且大多都圍繞詩歌和現實的問題進行展開討論,頗有深度,發人深省。

但這種過於現實的沉重話題,談及多了,也不免會讓人感到有幾分枯燥和沉悶。

成銘很快就注意到了現場的氣氛似乎有點變得低氣壓,

連掌聲也不複開場時那麼熱烈。

注意到這點的成銘,開始在舞台上尋找能改變現狀之人。

毫無疑問,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顧知書身上。

台下的觀眾也留意到了成銘的神態,立即就從有點睏乏的精神狀態裡麵振奮起來。

對於顧知書開場時拋出來的那幾句詩,他們是期待已久了。

但人家台上的幾位嘉賓在熱烈交流,他們也不好打斷催促。

眼看話題將再次回到顧知書身上,期待感更是直接拉滿。

“顧老師,其實從一開場,我就有個問題積攢在內心好久了,就是關於你當時引用的那幾句古詩,能否為我們展開了仔細講講呢?

剛纔我們舞台上的其他幾位學者老師,把詩歌和人之間的關係,講解了很多。

但以我感覺剛纔顧老師所提及的那幾句詩,好像是強調了詩歌和地理之間的聯絡,相信不少人都和我一樣心存好奇。”

他提問完畢,不僅是現場觀眾將目光鎖定在顧知書身上。

就連其他舞台上的嘉賓,也是聚焦在了最年輕的與會者身上。

他們也好奇,那幾句聽上去就註定不凡的古詩,完整版本如何。

而這些詩詞和祖國的大好河山,又如何展開聯絡。

顧知書微微點頭,開口道:

“我開場時引用的頭兩句詩,都來自唐朝。在深夜宇宙概念之中,有這麼一句話——

詩必盛唐!

為什麼呢?

因為盛唐的詩亢奮昂揚,氣勢恢宏,有萬國來朝的磅礴大氣!

比如代表性的詩仙李白,並非傳統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形象,相反,他衣襟開闊,劍術通達,狂放不羈,仗劍天涯。

比如他的這首《贈裴十四》裡的‘黃河落天走東海’,

寫的是黃河水從西部飛流直下流向中原,像是從天上傾瀉下來一般,一瀉萬裡,奔流入東海,多麼氣勢恢宏……”

顧知書一開口就把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舞台上的幾位嘉賓在內,

一個個都有點目光呆滯,嘴巴微張。

後麵那幾句對古詩的解釋尚且是其次。

關鍵是顧知書前麵那幾句話,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詩必盛唐?

原本你說這話是不難讓人理解的。

畢竟盛唐的恢弘氣象,大家讀過曆史也都心裡有數。

問題是,在你顧知書的深夜宇宙裡麵,可是剛剛出現了一個“大神”級彆的人物啊!

蘇軾!

看看這位來自北宋的仁兄都乾了些什麼!!

水光瀲灩晴方好!

應似飛鴻踏雪泥!

橫看成嶺側成峰!

自笑平生為口忙!

一蓑煙雨任平生!

十年生死兩茫茫!

是,固然這位蘇兄愛好有點雜,詩和詞都寫。

但即便隻把詩拎出來,那也是屬於曆史上最能打的級彆。

何況在以前的深夜宇宙係列之中,

還出現過秦觀的“兩情若在久長時”。

而在“唐宋八大家”概念裡麵,也是唐朝占據兩席,宋朝占據六席!

放在大洋彼岸的議會製裡麵,來自宋朝的力量都占據壓倒性上風了。

這種情況下,你給我們來一句“詩必盛唐”?

鬨呢?!

而下麵那句話更誇張。

“詩仙”李白?

等等,讓我想想“神·蘇軾”是什麼外號來著?

冇記錯的話是東坡居士,誇張點叫一聲蘇仙、坡仙,好歹前麵是跟姓名和雅號掛鉤。

你這倒好,直接就“詩仙”!

豈不是說,按照給蘇軾起外號的標準,以後但凡提及“詩”這個概念,

就必然繞不開李白這號被稱作“詩仙”的人物?

至於嗎?!

很多把蘇軾視為偶像的大學生都感覺心理上有點接受不了。

要不是你顧知書作為深夜宇宙係列的創始人,親口說出來的這些話。

換做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坐在主舞台上的幾位大佬,估計都有人要當場開噴了。

成銘是懂得觀眾心理的,立即接過話題,說道:

“可我們都知道,蘇軾已經是一位極其豪放的文人了,有何妨吟嘯且徐行的豁達,有西北望射天狼的豪邁,有千古風流人物的氣派……”

他隻說到這裡,但潛在的意思已經明顯。

難道這些都還比不過你口中的盛唐,比不過那位神秘的詩仙李白嗎?

顧知書微微一笑,冇有做正麵迴應。

而是唸了一首“新詩”——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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