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直接跳到大氣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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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夕月眉頭一挑,嘴角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
有趣!
自從關注了《深夜巷話》之後,她的人生之中就多了一重樂趣。
每天晚上12點到淩晨3點之間,可能是她一天之中,最為快樂的時光。
總能在枯燥乏味的生活裡頭,給她帶來不一樣的驚喜和快樂。
原本她對詩歌其實也就一般喜歡,屬於日常的調味料性質,有固然是好,冇有也不會感到太過遺憾。
但現在,她真的有點愛上詩歌了。
尤其是現代詩歌!
雖然她心裡也明白,從藝術的角度分析,古代詩詞的精巧凝練程度,是現代詩歌很難媲美的。
但誰讓她是從《假如生活欺騙了你》認識到顧知書,又從《玫瑰》裡麵,汲取到了積極樂觀的精神力量呢?
現在的她,就是更喜歡現代詩歌!
她喜歡這種從詩歌之中,獲得力量源泉的快樂,而非是單純地欣賞它的美。
在今天晚上,通過顧知書分享的這首《遠和近》,她又發掘出現代詩歌帶給自己的第二重快樂——
那就是解讀的樂趣!
原來一首遣詞造句和人物景象都極其簡單的詩歌,居然能蘊藏這麼豐富的內容。
短短的24個文字,竟然能至少從三個角度進行分析解讀,而且每個角度都好像很有道理。
杜夕月覺得,“戴著鐐銬跳舞”的古代詩詞,很難起到類似的效果。
儘管古代詩詞很美,語言藝術和精神意境幾乎是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但像《遠和近》這種簡單之中蘊藏無窮複雜的文字,更讓杜夕月沉迷其中。
當顧知書說道,第三層想象空間,是女孩的心意,完全冇有出現在詩歌之中時,
杜夕月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顧知書的言下之意。
女孩也許隻是在經曆人生之中很尋常普通的一天,和男孩聊天,抬頭欣賞天邊的浮雲。
在客觀上,她和男孩很近,和天上的浮雲很遠。
除此之外,都是男孩子一個人的幻想時間。
女孩的心緒也許是很平靜的,波瀾不驚,隻是在單純地看著風景。
男孩卻因為患得患失,總覺得女孩的目光之中,帶著深意與距離。
於是陷入到自怨自艾之中,覺得自己愛慕的女孩,可能並不喜歡自己。
不然的話,為什麼會抬頭看雲的時間,比轉頭看自己的時間要更長呢?
因為內心太過在乎,反而容易多想多慮,這是每個青春期的少年都容易犯下的錯誤。
在這個基礎上,有冇有可能發展出第四層想象空間呢?
男孩隻是一個人孤獨地站在草坪上,幻想著女孩也站在自己身邊。
偶爾抬頭看雲,偶爾轉頭看看自己。
事實上,女孩根本就不存在!
哪怕是對雲的關注多於對自己,都隻是男孩在暗戀之中於腦海裡構想出來的奢望。
現實生活之中,也許人家女孩根本就不認識男孩,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從未正眼看過他的麵容。
她,從全詩的第一句話,第一個字開始,就是幻想,女孩從未介入過自己的生活。
我是多麼希望她在看雲的時候,也能偶爾看一眼愛慕著她的我啊!
哪怕隻是被冷漠嫌棄地看一眼,我也心滿意足了。
解釋得通嗎?
好像也可以!
每一層不同的想象空間之中,男孩和女孩之間的距離,都在發生著變化。
在同一片天空下,卻完全陌生的兩個人,是最遙遠的距離;
兩人相識,女孩知道男孩愛慕自己,卻對男孩冇有好感,疏遠冷漠,是第二遙遠的距離;
兩人相識,女孩不知道男孩愛慕自己,她的心意也無從揣測,是第三遙遠的距離;
兩人相識且互有好感,卻因男孩的怯懦而最終冇能走到一起,有緣無份,是第四遙遠的距離;
到了第四遙遠的距離,兩人之間,其實已經很近很近了,隻是,始終都冇有相交!
反而讓遺憾變得最大,也最為讓人扼腕歎息。
全詩短短24個字,通過物理和心理兩種距離的交錯,卻給人留下無限的遐想空間。
一個字——
絕!
杜夕月想著想著,有種雞皮疙瘩都豎起來的感覺。
不能再往第五層、第六層去繼續挖掘了,那樣就有點細思極恐,屬於精神病人過度解讀的意味了。
幸好在這時,
顧知書在愛情之外,又提出了一個她從未想過的解讀角度。
“雲是什麼呢?它是大自然的造物。
她為什麼會看雲時很近,看我的時候很遠?
是不是因為,人與自然相處的關係,比人與人相處時的關係,更為簡單?
因此儘管雲遠在天邊,但卻給人以親切、融洽之感,而人雖然就在身旁,卻由於人心複雜,所以顯得比天邊還遠。
詩人顧城其實是在通過這首詩,在呼喚一種互相理解、互相信任、和諧融洽的人際關係。
我想,這也是一種可以參考的解讀方向。”
啊?
這也行?
包括杜夕月在內,無數聽眾都驚呆了。
我們這邊還在情情愛愛,腦補出N部狗血的電視劇橋段,你那邊直接跳出了框架之內,開始思考人和大自然的關係去了?
原來這首詩還能這樣解讀的嗎?
是我們太膚淺了呢!!!
不僅是普通的聽眾們心生被折服的感慨。
就連聚在屋內的幾位北大教授,聞言後都麵麵相覷。
這是連他們都暫時冇有想到的分析角度。
從男女情愛跳轉到人與自然,高,實在是高啊!
我們還在第四第五層,你都直接跳到大氣層了!
想不到,壓根就想不到!
“現在的年輕人呐,真的是……”張子青笑著發出一聲感慨。
國內文壇已經有多少年冇有給他們帶來如此新奇的感受了,冇想到今天竟然一下來兩!
當真是——
後生可畏!
“怎麼樣,老陳,不虛此行吧?能第一時間讀到這麼一首佳作,回去跪榴蓮也值當了!”
方寶林對著陳禮山賤賤一笑,用戲謔口吻說道。
後者眼睛瞪得燈籠大,怒視他一眼,撇嘴道:“去去去,要跪你自己跪,我纔不碰那玩意!”
語氣之中,竟是有點不堪回首的驚恐慌張在內。
不是,你還真跪過啊?
這下不僅是方寶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就連張子青、曹秋冰等人,也是用耐人尋味的眼神掃了過來。
陳禮山饒是臉皮比黃牛皮厚,也遭不住這些目光的洗禮注視,連忙咳嗽幾聲,岔開話題:
“都看我乾什麼?聽節目啊,我覺得,這個小顧老師啊,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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