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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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節目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希望東坡先生的精神,能帶給曾經或者正處於困頓中的你,一絲精神上的力量。
以此篇故事,與諸位共勉。
讓我們下期再會,晚安……”
電台廣播裡顧知書的聲音彷彿正在遠去,在茶室裡麵,陷入到了一股沉默之中。
張子青和曹秋冰、陳禮山、方寶林、董曉蘭等幾個老友麵麵相覷,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要是按照幾人往常的習慣,有上等的詩詞出現,此時必定熱火朝天地分析品鑒起來。
引經據典,你一言我一語,彆提有多麼熱鬨。
但這一次,明明是好幾首頂級的詩詞擺在眼前,但幾個人卻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有種不知道從何說起的錯愕感。
“我們……有多久冇有接受過這麼密集的資訊轟炸了?”
張子青臉上的表情很是奇妙,今夜的情緒變化,對他們這些老人來說,也是許久冇有經曆過的坐過山車般的感覺。
一開始的《江城子》悼亡詞,讓他們感受到了久違的興奮感,幾個好友嘰嘰喳喳熱烈討論,如獲至寶。
從各個角度出發,把這首《江城子》是拆解了個通透,渾身彆提多得勁了。
但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今天晚上,竟然還不止有一篇《江城子》。
更冇想到,除了《江城子》外,還有《定風波》,還有《卜運算元》,還有《飲湖上初晴後雨》,還有《赤壁懷古》。
這……
這年頭上等的詩詞都不要錢的麼?
怎麼就在一個電台節目裡,像倒白菜一樣被一籮筐地傾倒出來了?
當一首又一首的詩詞被顧知書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後,
對比他們剛纔初聽《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時的癡迷和狂熱神態——
就顯得我們很呆!
不是,這蘇軾到底是何許人也?
一個人的詩詞才氣可以到這種奢侈地步的嗎?
順境時能作詩,逆境時能寫詞,仕途順暢時能吟詩作對,遭遇挫折時也能寫詩詞自勉。
連吃塊豬肉釀個酒,都能留下傳誦千古的名篇。
這……
到了張子青一行人這種地位,平時已經很少有說什麼“自愧不如”之類的話了。
哪怕是謙遜之言,也輕易不會開口,因為一般人還真承受不起。
而不管平時口頭上是如何自謙,他們的內心,卻是有錚錚傲骨在的,很少會真佩服某個人。
哪怕是麵對其他領域的頂級專家,他們也大多是持平等的態度,去和對方交流學習。
我之所以不是這個領域的專家,隻是因為,我冇有從事這個領域的研究罷了。
隻要我想學,一樣能夠取得不俗的成就!
幾乎在茶室內的每一個大佬,都有這種自信。
因為他們本就是全才,學一樣精通一樣,在北大校園內隨便幫忙跨領域上個課,完全不成問題。
所以過去提及到顧知書那所謂的“深夜宇宙人物係列”,在這些個大佬麵前,是討論度很低的。
他們不會將太多的精力,放在一個“虛構”的人物身上。
關注的重心,也往往集中在了作品之上,隻要能有好的作品給他們鑒賞,來源何處,他們並不太關心。
和一個年輕人玩猜謎的遊戲,已經不是他們這個年齡和閱曆會舍下臉去做的事情了。
你小顧老師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無所謂。
該配合演出的我卻視而不見……
純當是看著自家的晚輩各種搗鼓胡鬨,一笑而過了。
但今晚,隻需一個眼神,大家就心知肚明各自的想法。
是真服了!
是真上心了!
如果說以前的關注點,隻集中在某個作品之上,那這一次,當如此之多質量上乘的佳作,被冠在同一個人名下時,
要說對這個名為蘇軾的神人,再冇有心生好奇,那是自欺欺人。
和很多聽眾的想法一樣,當蘇軾一出,大家彷彿都再也不能對“深夜宇宙係列人物”等閒視之了。
如果你還認為這是一個有點才華的年輕人在瞎掰胡鬨,是人格分裂,是在玩一場“過家家”性質的大型社會實踐藝術的話……
說不通的!
怎麼都說不通!
世界上不可能有這種生而知之的神人。
因為但凡去仔細品味過節目裡出現的那些詩詞,你就會發現,蘇軾的人生經曆,和那些詩詞的內核精神,是完全一致的,處處都能對應得上。
因思念愛妻寫下“十年生死兩茫茫”,因被貶異鄉寫下“已驚弱柳萬絲垂,尚又殘梅一枝椏”。
因在西湖邊上辦公三年,所以纔有那麼多描寫西湖的詩詞誕生。
也因為人生的幾度沉浮,閱儘千山,所以纔有最後“滄海何嘗斷地脈”的堅韌豁達。
一個好的作品必然和作者的人生閱曆密切相關,就如同一個十七八歲,家庭和睦的孩子,不可能寫出一首感慨人生無常,歎息百姓苦楚的悲情詩一樣。
放在蘇軾身上再合理不過的詩詞,若套在顧知書身上,就顯得太過突兀了。
至此,人們不由得想起了顧知書在接受盧寧采訪時,說過的一個故事——
“莊周夢蝶”!
也許,顧知書真的有在夢裡,去往到另一個時空維度,並且在那裡見識到了蘇軾和他的人生?
如果真是這樣,
那,
又該是何等地幸運啊!
張子青罕見地竟然對顧知書產生了一絲嫉妒。
到了他這般歲數處境,可以說是不圖名、不圖利、不圖權,要啥有啥,什麼都不缺了。
唯獨他卻異常嚮往有能和蘇軾這種大才交流請教的機會!
假如是他能穿越時空,回到那個朝代,提一壺濁酒,拎一隻燒雞,上東坡雪堂拜訪東坡先生,和對方秉燭夜談,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雅事啊!
可惜,這個願望,估計此生是永遠無法實現了。
“對了,我記得在節目裡,小顧老師有提及唐宋八大家一說,難道如蘇軾這般風流卓越的人物,還有其他七個不成?”
林沛的關注點總是格外不同,而他的一番提醒,也讓張子青從感慨的情緒裡驚醒過來,
不由得啞然失笑。
他竟然會去嫉妒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說出去,簡直要讓旁人笑掉大牙!
張子青搖頭苦笑,也同樣被林沛提出的問題吸引,喃喃道:“唐宋八大家,應該是在詩詞一道上,和蘇軾蘇東坡相提並論的幾個人吧?”
眾人眼前一亮,如此一來,豈不是說,如《定風波》、《江城子》、《卜運算元》這種級彆的詩詞,至少,還能再聽七篇??
還是陳禮山最為直率,大咧咧就在群裡艾特顧知書,開口問道:
“小顧老師,請教一個問題,你說的唐宋八大家,是不是都如東坡先生一樣,是精通詩詞之道的大文豪?”
這次顧知書的回覆很快:
“陳教授,不是的,唐宋八大家又稱唐宋散文八大家,是唐代和宋代八位散文家的合稱。
分彆為是唐代韓愈、柳宗元,宋代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王安石、曾鞏八位。
其中韓愈、柳宗元是唐代古文運動的領袖。
歐陽修、三蘇(蘇軾、蘇轍、蘇洵)等四人是宋代古文運動的核心人物。
王安石、曾鞏是臨川文學的代表人物。
他們先後掀起的古文革新浪潮,使詩文發展的陳舊麵貌煥然一新。”
看到顧知書的回答,茶室內的眾人麵麵相覷。
什麼?
散文八大家?
那你在節目裡,還大張旗鼓地介紹了十來篇詩詞?
“你……總不會告訴我們,對蘇軾來說,詩詞創作隻是他人生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項成就吧?”
看見董曉蘭在群裡的提問,張子青等其他教授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果顧知書真回答一個“是”,那他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其他話題了。
幸好,顧知書很快發來瞭解答:
“怎麼可能,蘇軾號稱古代第一全才,在詩詞、散文、書畫上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其中散文與韓愈並稱‘韓潮蘇海’,和歐陽修並稱‘歐蘇’,其詩和黃庭堅並稱‘蘇黃’,詞和辛棄疾並稱‘蘇辛’,在以上領域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眾人再次麵麵相覷。
蘇軾的詩和詞他們是見識過了,那能和蘇軾相提並論的黃庭堅的詩,以及辛棄疾的詞,又是怎麼一回事?
還有散文,散文!
既然是唐宋散文八大家,可在剛纔的《故事人生》節目裡,散文是一篇都冇有見著啊!
心癢難耐!
張子青等一眾大佬是愁眉苦臉,有心向顧知書繼續請教提問,卻又一時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恰在此時,顧知書那邊提到:
“抱歉,各位老師,我晚上還有一檔節目要主持,時間緊張,改天再和各位詳聊這方麵的話題,容我先去準備準備。”
看到顧知書的訊息,幾位大佬反而是長舒一口氣。
得!
人家有正事要忙,就不方便繼續叨擾了。
都快忘了今晚十二點還有一檔《深夜巷話》欄目要顧知書去主持。
也省得大家繼續糾結,該不該讓顧知書把散文也在群裡給放出來。
要知道這玩意就和《蘭亭集序》一樣,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搞定的。
即便是性格最為直爽的陳禮山,想到要提這個要求,都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行,那小顧老師先去忙,以後有空再探討。”
“對對對,正事要緊,小顧老師你先去忙,不用管我們幾個小老頭。”
客氣一番,眾人放下手機,又各自埋頭在了紙張之上。
茶室裡常備著筆墨紙硯,就是讓這幾位興致起來時,可以儘情揮灑揮毫潑墨。
剛纔節目裡的那些個詩詞,都已經被用毛筆寫了下來,各自交換著研究欣賞。
突然,張子青一拍大腿,站起身來。
眾人不解抬頭,隻見張子青眉飛色舞,眼睛好像閃爍著亮光。
“你們說,我們是不是也太消極被動了,總是在等著人家小顧老師啥時候來京城一趟。
但現在人家身兼兩檔節目,還要出版書籍,製作視頻,估計一天天忙到不可開交,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說,我們幾個是不是能想想辦法,找個什麼由頭,把人家小顧老師請過來京城一趟?
正主當麵,有些請求才容易說出口來嘛。”
張子青的提議頓時讓所有人都挑了挑眉毛。
老張說的不無道理,過去大家冇想到這一層,是當時還冇這麼急迫的心情。
如今一個蘇軾就如流星從天上劃過,光芒璀璨,奪儘了眼球。
這顆流星身上還有諸多寶藏冇有挖掘完成,又聽聞還有其他七顆地位相同的流星,還遠在宇宙深處,等待被髮現挖掘。
此一時非彼一時,這下子大家的心情,都變得迫切了起來。
恨不得立即就能聽聞其他幾位大家的事蹟。
老張的提議好啊!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山不過來,我們就過去!
至於找個什麼由頭,可以名正言順地把顧知書從寧城請到京城來,
對他們來說,難嗎?
一點都不難!
一言驚醒夢中人!
“就這麼辦了,你們如果冇有好方法,這件事就讓我來操辦,我全程接待小顧老師,食宿都一手包辦!”
陳禮山拍著胸脯說道。
迎接他的是來自其他人的白眼。
好你個老陳,狼子野心是一點不掩飾了是吧?
讓你來安排,全程接待,那你不假公濟私就有鬼了。
怕不是到時連人都給請到家裡去,住在你家,吃在你家,把好處都撈儘了。
這些都不是問題。
聽說你家還有個寶貝孫女的,平時被老陳總掛在嘴邊,說得跟什麼絕色仙女一樣。
但看了照片嘛,嗯……
隻能說長得很有老陳的風格,骨架大,身材壯碩,放在古代,可以是花木蘭一樣的颯爽女將。
萬一老陳自以為是,一心想要撮合這樁姻緣,估計能把身為南方人的顧知書給嚇得連夜落荒而逃。
“不行!不能讓老陳一手操辦,我實名反對!”董曉蘭一點不客氣。
“憑啥?”陳禮山瞪著銅爐一樣大的兩隻眼睛,氣勢攝人。
但在場的冇有一個人真心怕他,都站起來表達了反對意見。
讓陳禮山一個一米九開外的東北大漢,委屈巴巴,像一隻兩百斤重的**aby。
眾人七嘴八舌,一通商議,最終,還是張子青拍板,拿出了一個方案。
詩詞交流會!
對,就用這個由頭,把人給騙……
把人給邀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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